尺二

【贡咕】Baby Face（1）

滥好人与反社会 

大概是沿袭《白墙》的背景 

由于尺某人处于非常时期 所以比较短 不坑 请老板们谅解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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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久违地降临在这个秋天，弥漫着的还有车轮滚起的烟尘，和肉包子的香气。吆喝声总是各有各的花样，杂在一处，却很容易分辨谁是谁的，比如卖包子的老王，和卖烤红薯的老张。也有不喜欢吆喝的，生意却很好，原因是他实诚，从不缺斤短两。

金泰相倚在药店门上，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打火机，点了一根利群，看对门猪肉摊的摊主剁肉。那屠夫身材很是高大，虎背熊腰，却很斯文似地戴着眼镜，手起刀落间猪骨被劈作两半，刀刃在砧板上砸下一声闷响。金泰相眼皮抖了抖，掐熄了烟坐到柜台后面。

他想他大概应该去和屠夫说两句话，认识一下，要是能熟络起来就更好了，不仅因为他们是这片街区唯二的韩国人。他先前打听到对方的名字，叫金韩泉，但他心里还是没底。

于是只能借着买肉的机会去搭话。他两手抄在白大褂兜里，低头盯着那刀刃敲在砧板上：“最近生意不错呀？”屠夫闷声答道：“嗯。”然后把肉包好递给他。他望向对方的脸，说：“我是对面药店的，来买药我可以给你打折。”

屠夫也抬头，望住他，他才注意到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长了很圆的脸，颊边缀着婴儿肥，五官出奇地柔和，像个娃娃。

金泰相笑了一下，用韩语说：“我是对面开药店的，我很喜欢你家的肉，你来买药的话我给你打折。”

屠夫的表情很精彩，由惊愕变为惊喜，那一丝笑容乍一出现就被抿回去，好像在害羞。最后还是低下头去，轻声答了一声嗯。

金韩泉没有真的来买药，大概是确实没有必要，他身体好得很呢，剁半天的肉好像都不会累。金泰相用手肘在柜台上撑住下巴，远远地看金韩泉利落地把砧板上的肉劈成两半。他闭上眼睛，想象那上边搁的是个活人的脑袋，咔地一声，他兴奋得心脏漏跳一拍，烟盒早被捏扁了。

再睁开眼的时候，眼前的景象依然宁静、祥和，至少他眼前这一小片如此。猪肉铺前排起了长龙，金韩泉低着头，话很少，便显得很凶。但金泰相知道那大概是因为他中文不好。

这片街区从来就不宁静。火终于烧到新开的肉铺，金泰相从里屋出来，就听见街对面一阵喧闹。他走到门口，看见几个男人在摊子前，七嘴八舌地，好像在吵架，外围聚了一大堆人，都在看热闹。金韩泉被围在当中，那张圆润的娃娃脸涨得通红，中文又不够流利，吵不过那些人，急了就冒出几句韩文。周围的人听不懂，只觉得他火烧眉毛的样子滑稽，于是就纷纷哄笑起来。

“不许笑！”他大概是真急了，一巴掌拍在案板上，一声闷响，刀子被震得跳起来。那几个无赖愣了一下，然后阴阳怪气道：“怎么，要动手啊？”

为首的怪笑道：“你真以为拍个桌子我们就怕你啊？就那样还杀猪呢，话都说不利索，自己是头猪差不多。”

他话音未落，忽地手臂被人捉住，屠夫一个利落的过肩摔，将他捺在地上。然后铁锤般的拳头砸下来，噗地一声，几颗牙飞出去，还有鼻梁骨被打折的声音。屠夫缓缓站起来，在围裙上擦净拳头上的血。那几个同伙和围观的人见势头不好，纷纷作鸟兽散了。

金泰相躲在玻璃门后，眼皮跳着，手指绞在一起，快要把滤嘴咬断。那话怎么说来着—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，何况金韩泉根本不算是兔子。金泰相太喜欢看这种场面了，在这乏味无聊的日子里，见点血才有点乐子。

去金韩泉摊子上买肉的人少了很多，没几天又慢慢多起来。人总是健忘的，况且金韩泉——他看起来并不坏呀，他的肉从来不缺斤短两，不爱说话也只是因为中文不好，他是个大好人呢。

日子大多时候还是平淡如水，一天一天地磨。事情的转机在一个晚上，金泰相关了药店的门，正收拾东西准备打烊的时候，忽然一阵剧烈的捶打卷帘门的声音，有人用韩语喊：“里面有人在吗？”

他的手打着颤，深吸一口气，卷帘门拉开一半，金韩泉就猫着腰钻进来。待他站直，金泰相才看清他的样子——脸上好几块红红紫紫的瘀痕、擦伤，干涸的血迹从发际线延伸到脸颊，手上衣服上沾着血点子，不知是猪血还是人血。

金泰相咬肌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，努力将异样的情绪压下，换上一副担忧神情：“没事吧？我送你去医院吧。”

“不用，你这有没有医疗箱？”

“有的。”金泰相眨一眨眼睛，“你来我家吧，这里不太好处理伤口。”

金韩泉迟疑着，还是跟着他走进里屋，穿过一间暗室，从后门出来，来到一口天井，金泰相沿着一旁的水泥楼梯上去，走到一半回头看去，金韩泉还站在下面，望着他。

金泰相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金韩泉说：“你上去拿东西吧，我在这等着就行。”

“哎，”金泰相走下来，拉住他布满血迹与擦伤的手，“都说了我家方便，来嘛。”

金泰相的手很凉，很细嫩，和看起来一样好摸，简直像女人的手。就如他这个人一样，纤细、白净，掺几分女气，总是怀着古怪的热情。他本身就是一个谜。

他任金泰相拽着，一级一级走上楼梯去，仿佛踏足于通往地狱的阶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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